船长,伟大的航行从不曾结束
鲁迅曾说:“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,少有韧性的反抗,少有单身鏖战的武士。”
而这次,我们有了郭川。
无边无际的太平洋上,51岁的船长,他一人一帆,24小时不分昼夜,与反复无常的海域对抗。浩淼的太平洋上,他与日月星辰为伴,没有人比他更加孤独。
“不间断、无补给、长距离”的远洋航行,是一种怎样的体验?深夜,我再次重听了失联的前几天,船长在夏威夷中岛附近发回陆地的声音:
“我进入了北纬27度,信风带核心区域,船上没有周末和白天黑夜,每隔30分钟我可以睡一小会儿”
“我不是少年pi,也没有猛虎的陪伴,我只有一个人,唯一的对手和朋友就是风”
“海上的每一天就像是在战斗,我要用最少的时间吃和睡,昨天夜里有阵风,被鲸鱼撞上后果不堪设想”
我一直在试图揣测,在无数次命悬一线的恐惧中,在无数个疯狂得令人窒息的时刻,船长都在想什么?
2015年金犀牛户外风云人物获奖者:郭川 北冰洋东北航道的创纪录航行。
获奖理由:2015年9月3日,俄罗斯摩尔曼斯克以北,科拉湾口,UTC世界标准时间13点41分,船长郭川带领五名国际船员驾驶橘红色的中国·青岛号三体大帆船冲过了世界帆船速度纪录委员会指定的出发线。人类首次挑战东北航道帆船速度纪录的航行正式启航。
当我耳边响起这样的回声时,脑海中浮现年初金犀牛颁奖典礼的现场,郭船长腼腆笑容时,思绪瞬间混乱,仿佛把我空降到这艘空无一人的三体帆船之上,四处张望却无物可寻。
当他穿行在北冰洋险象环生的浮冰中,穿行在号称“死亡航道”的疾风劲浪中时,冲过起点线后,迎着绚丽的北极光,他又在想些什么?
中国·青岛号一离开摩尔曼斯克,郭川反倒感觉到片刻轻松。冲过起点线后大家还打开俄罗斯船员谢尔盖·涅佐夫瑟夫(Sergei Nizovtsev)带上船的伏特加小酌了一杯。
或许什么都来不及想,他曾经说过:“职业航海没有浪漫,是痛苦的责任,需要用生命去承担”。
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还。这无疑是古代最悲壮的诗句。
走得到的地方是远方,回得去的地方是故乡。壮士断腕,豪情万丈。有的人活着,是为了尘世的幸福。而他活着,就是为了无边的海洋。
我听到失联之前,小小帆船上传来的歌声,那是郭川行前录制的儿子的声音,他说:“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歌声。”
网上有一张照片,2013年4月5日,郭川终于完成首次单人环球航行驶回青岛母港,在岸上的聚光灯下,他纵身跳入冰冷的海水中,在妻儿面前长跪不起。
去年那次创纪录航行之后,他的船员说:“生活有多美好,往往是亡命之徒最有体会。”
真正的爱,是源于对自己的爱。会有多少人愿意一次次走进丛林,只为证明自己曾经真正活过?
还记得,在今年里约奥运结束的前夕,我接通了郭川的电话,他说:
“我在准备一个重要的挑战,从旧金山到上海跨越太平洋,只要成功完航,我就能超越玛莎拉蒂,成就新的世界纪录。”
他还说:“人生的每一个时刻都是新的。”
的确,他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天生水手。他一次次将自己的人生清零重来,一次次将自己推入风暴的中心。
十五年前他放弃了人人艳羡的大好前程,投身到高危的极限帆船运动中,之后他又来到高手如云的帆船圣地—拉提尼蒂,像一个转学的小学生一样学习航海技术。他还曾经带着一大把药片上船,战胜抑郁症最终开创了中国单人不间断环球纪录。
有一种鸟儿生来就关不住的,每一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。
最近在网上流传着船长的一篇文章。他说:“我们这个时代生活富足,但精神总是迷茫的”。
生命的意义,好遥远的词汇,郭川的探险把这个词推到我们眼前,逼我们去思考。还有什么值得我们付出最高的代价:生命?
郭川说:“我追求的是独立的思考,自由的精神”。这两个词,最早是蔡元培在新文化运动中说出的,开启了一个民族的觉醒。觉醒,需要勇士的牺牲去刺痛。
总有一种永恒的光芒,能超越死亡和无常。总有一些闪烁的星辰,能穿破黑暗的未知领域,等待着人类的一次次冒险远航。
船长,我们都在等着你归来,等着你度尽浩劫。
我们相信你,会像往常一样走下船舷,告诉我们你所经历的有惊无险。
不管你身处何方,我们都依然相信。
你还是在美丽的地方进行伟大的航行,从来都不会停下。
作为“中国职业帆船第一人”,郭川是第一位完成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的亚洲人、第一位单人帆船跨越英吉利海峡的中国人,第一个成就单人不间断环球航行伟业的中国人。郭川用15年的时间展示给我们一个帆船运动爱好者,一个业余人士,如何通过努力和坚持而栖身于世界职业帆船运动的圣殿。
郭川正在修理桅杆,他曾经描述过航海的危险:曾经有一对法国情侣,男孩爬上桅杆下不来,眼睁睁的被吹成肉干。
穿越北冰洋的途中,自然会遇到各种漂浮的冰山,浮冰虽美,却时时威胁到大家的安全,船队中的每个人都希望早日穿越冰海。
他说:在长达数月的航行中,我需要忍受孤独、抑郁和恐惧的煎熬,但我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,我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些执着。
不能随时选择“退场”,可能是帆船航海的一大特色,主动权通常都是掌握在大海手里。
2015年成功完成北冰洋东北航道的创纪录航行。郭川团队驾驶大型三体帆船采用"无动力、不间断、无补给"的方式航海24天,并用291小时成功穿越了号称"死亡航道"的北冰洋东北航线。郭川团队用超乎想象的能量创造了历史,谱写了人类航海史上的新篇章。
郭川,他曾是北航飞行器控制专业硕士,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MBA,曾是负责航天领域国际工程业务的副总,但他放弃了这一切投身帆船运动,他说:我今年五十一岁,十年前开始改变自己的人生,只要想改变,什么时候都不算晚,只要内心保留住真实的自我,保留住对生活的执着。